雪洞
作者:丹津‧葩默
出版社:躍昇文化
這是一本平易近人的著作,作者維琪˙麥肯基透過流暢的語調,敘說一位 藏傳佛教女—丹津˙葩默攀登至海拔一萬三千二百呎的喜馬拉雅高山地區,居住在洞穴中,獨自面對一切,完全不依靠世人的溫情與物質的享受,默默追尋悟道的歷 程及理想之實踐……也許我們無法親自去雪洞修練,但心中卻也可能潛藏隱約體認,彷彿是一種心靈深處的呼喚。
以下是丹津‧葩默比丘尼自述其成長背景與種種修行經驗。
坎初仁波切是一個西藏團體的領袖,這團體中有一百三十位僧人,以及大約四百位在家眾,
我在塔優佛塔待了大約六年,但後來覺得自己需要一個更隱僻的地方,於是便遷到一處洞穴中。
在一九八八年時,我離開印度,前往義大利的亞西濟(Assisi),
住在拉乎爾很容易就能看出這種情況。因為寺院中的比丘都在前面舉行供佛儀式,
很顯然地,光是悲歎這個事實,而不採取行動以改進這情況是沒多大用處的。
大約這個時期,維琪‧麥肯基要求我同意她撰寫我的生平故事,尤其是在雪洞中所經歷的歲月,
我們的尼院是專為喜馬拉雅山區的女孩而設立的,她們多半來自西藏、拉達克(Ladakh)、
在西方社會和當代亞洲,這個問題較不嚴重,女性的教育程度很高,而且表達能力佳,
據說女性比男性更情緒化,她們的心情起伏無常,對事件的回應也常隨情緒起舞,
佛教是一條包含了身、語、意的道路。
當我們置身在忙碌又充滿壓力的生活中,往往會過份強調物質上的成功和具體的回報,
傳統上,佛法主要是屬於「專業者」的,
如今,由於佛法西傳之故,修習和研究佛法的人大多都是在家眾,而不只是受戒的僧伽;
大多數在西方或現代亞洲追尋佛法的人,其實並沒有適切的環境或時間,來進行正式的禪修,
事實上,佛陀在身為王子時,發現自己有必要離開皇宮、妻子和剛出生的兒子,在他證悟後,
所以,我們需要將佛法調整到切合我們當今的環境與需要。因為現今大部分親近佛法的人,
所以,我建議人們修習佛法基本的原則,像是六波羅蜜,其中的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等,
西方人很容易在心態上,把禪修當作某種心理治療,以求讓自己感覺較自在。
想要安全走在一條未知的道路,最好能有一位可信賴的引導者。
在現代世界裡,我們很難判斷,誰才是有能力引導別人踏上靈性修持旅程的真正上師。
此外,適合某個人的老師,並不見得就適合其他人。修行是非常個人的事情,
佛法常存世間,即使在現代,它依然能夠被證悟。當今已有許多與佛法相關的優秀書籍和禪修中心,
喇嘛與老婦
這些民間故 事主要的功能在於維持社會的穩定,其內容對於父權的宗教階級制度並不構成威脅,但卻讓女性的智慧得以綻放光芒。的確,在佛教文化中對母親般的智慧,是予以 頌揚的,佛教文化對於母愛慈恩,以及隨年齡增長而產生的智慧皆抱以尊崇之心。當那些高位者的言行,未能展現其應有的智慧與清明時,西藏人其實並不反對開這 些人的玩笑。從某方面而言,這個故事要傳達的是,佛教的智慧無所不在,甚至來自於令人意想不到之處,而並非只存在於喇嘛的法座。這些啟示讓佛教得以深深植 根於日常生活,以及如老婦般渾然天成的智慧之中,明確指出即使是平凡的老婦人,有時也能如在高位的喇嘛般充滿睿智。
夏達‧羅傑
這趟旅程非常神奇。自從一九八七年我離開美國後,從此成為無家可歸之人。起初,我住在英國西南 部德文郡的一個佛教團體中,並且每年冬天,前往當年佛陀在印度的證悟地菩提迦耶教導禪修,春去秋來,十五個冬天就這樣沉浸在印度這位靈性之母的懷抱中,這 些經驗是我生命中最有力量的老師。親身體驗在這擁有世界上眾多人口的印度,人們夜宿草蓆、三餐吃印度薄餅、米飯和奶酪是什麼樣的況味?我在那兒的生活簡樸 得只需一個背包,同時也要對治內心那股不斷抗拒放棄中產階級舒適生活的念頭,但靈性的期待又教導我出離和培養慈悲心,這些都是佛陀法教的基石。
當 近距離接觸那些印度百姓生活的真實面貌時,要面對心中所升起的痛苦,對我而言是最具挑戰性的任務。我在菩提迦耶有機會與一戶茶商的家人,以及我的裁縫師之 間有極密切的互動,這讓我親眼目睹他們生活的艱苦光景。我不斷自問:「為什麼我的生命如此豐盈富足?我有良好的教育、健康和金錢,但他們的物質卻如此匱 乏。」我們的地位其實很容易就會互換,我不斷探索這些在生活中所呈現的各種業力作用的奧祕。
我的修道之路便是一個不斷學習放下的過程,沒有機會對 任何人事物產生執著,只有幾樣隨身物品,而且沒有固定收入,生活所需則仰賴他人慷慨布施。我四處雲遊,只做短暫的停留和接觸,可稱之為在家苦行者。這種生 活方式帶給我的心靈和理智某種劇烈轉化。我對物質層面的事物或經驗已沒有什麼欲望了,如今那些東西對我來說感覺非常空洞,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事,是喚醒我們 內在的佛性。
在經歷二十五年精進修行之後,我明白這樣長期淨化,在我心中能夠產生多大的力量。我瞭解到每個有情眾生,都有能力從貪嗔癡的無明束縛 中解脫,而我也從過程中看清一個人受到習氣的薰染和制約有多深,而習氣正是讓我們無法克服自我障礙的主因。瞭解這層道理,能喚醒內在對自己和他人深刻的慈 悲心。這份清明的洞見和心靈的開放,更加激勵我的教學與修行。
多年前,一位安泰人壽項姐,她是我的壽險顧問,我之所以對她好奇是因為她的爽朗笑聲,和異於常人的非常經歷,讓我深深地著迷。
她曾經活絡在金融業界,月入數十萬元以上,每天驅車往返於台北高雄(趕回家煮飯給兒女吃),超速罰單一年可達50多萬元。 後來因為接觸藏傳佛教,受教於大寶法王,放掉所有俗世雜物,甚至工作家庭,多次往來印度,接受傳法,並在印度、尼泊爾閉關多次。
前兩個月,她在喜馬拉雅山6千多公尺的山洞中閉關一個月,一個女人一處山洞,沒有電,煮雪水當飲用水,就這樣過30天,精進修法。
說實話,我無法想像那是怎樣的心境,就像幾年前,我讀『雪洞』,看見書中主角一位英國籍的女喇嘛丹津‧葩默,我那時僅把她當作一本傳記在閱讀,而今天,這樣的奇女子也出現在我的世界裡。
聽朋友講,項姐今年端午節正式剃度為女喇嘛(剃著大光頭身穿紅色袈裟),所以,她已經不是紅塵俗世的人了。難怪,她會以更精進的方式深入喜瑪拉雅山做閉關修行。
項姐昨天中午撥電話給我,我的心思隨著她驚人的傳奇故事而飛奔至遙遠的聖山,一處雪山密洞,她和她的修法世界。那該是何種境界?
阿尼頂著大光頭,披著紅色袈裟,我一直盯著她的臉,腦筋倒帶回想多年以前,她還是項姊身分,向我介紹壽險服務內容。
她依舊是爽朗的笑聲,喚回我對她的記憶。
「阿尼喇!快告訴我有關你在喜馬拉雅山的閉關種種,是否就像那一本『雪洞』的情況。」我像聽書的小孩,正等著一位說書人講著傳奇故事。
「那時,我一心想去密勒日巴尊者的閉關山洞,約5、6千公尺 高的山上,我請示大寶法王這因緣是否成熟?」
「那時,大寶法王閉目思索,然後說,你可以上去閉關一個月,一個月之後要趕緊下山。」
「什麼?聽說往山上的路徑,根本無路可走,必須請當地的挑夫邊走邊開山路,一天走10來個鐘頭,才能走上10來公里,到山洞也要走個15天...。」
「爬上去15天,閉關30天,下山再15天?」阿尼那時有點不甘願,但是大寶法王指示的話,不能不照辦。
「然後呢?」我聽的入神,我追問「你在山上真的沒水沒電嗎?就你一個人嗎?」
「閉關區還有兩個閉關者,一個是已經閉關9年多的喇嘛,他讓出他的山洞暫時給我住一個月;另一個是西藏母女80多歲和60多歲,長期在山上的修行者。」
我對照阿尼的照片,其實不能算是山洞,應該是在5、6千公尺高的喜馬拉雅山的山麓上,用石塊疊出一個有門型但沒有門板的石頭屋。
他們各分布在這個高原平台上,間隔一段距離,過著完全原始的苦行生活。
融雪為水,撿木頭生火,煮食淨身。
入夜後,那種黑暗才叫做伸手不見五指。
「喔?」我也只能如此回應,『雪洞』也是這樣寫的。只是,他去的月份是7、8月,早晚溫差大,晚上滿山谷的冷風,冷的直教他哆索不已,更不要說是冬季,零下20度的酷,應該是極限的肉體考驗了。
慈恩精舍 主題讀書會
讀雪洞── 丹律.葩默悟道歷程
讀雪洞這本書,有一些 用詞我並不太能夠釐清,它與漢傳佛教的差異;也有一些觀念想法,跟目前我的想法是有差距的,但原則上有許多非常感動、喜歡的感覺。從第三十六頁「我關心的 問題是,我們如何能夠超越這種不斷回到世間(輪迴)的困境,以及必須一再經歷生存環境中與生俱來的苦痛。」這段話,似乎就說到我的心裡;曾經,這個問題,對我來說可是超害怕的,想到「
必須一再經歷生存環境中與生俱來的苦痛。」真像一個永無止盡恐怖的夢饜緊緊揪住我的心,想到就要透不過去來──不說外在人事物,一想到要與這個滿腦子精進,卻拖著懈怠細胞的身體;
滿口道德仁義,心裡全是功利計較;行為表現謙沖,意念既是自負又是自大;嘴裡說是溝通,行動強勢、思想固執自我;清醒的時候都沒辦法接納自己,繼續要親密的與這樣的個體生活在一起
,你說這不是超恐怖的一件事嗎?
不過,後來,我學會從另一個角度切入:生命是無止盡的延續,它有著某種特定的方式在轉化
,我們不必要害怕甚至於排斥, 應像丹律.葩默法師面臨病痛的體悟:「我了解由於我們抗拒疼痛,因此產生了疼痛的感覺,重點是,不要抵抗疼痛,學習接受它,跟隨它。」每一個生命有他要完成的使命,我們只要單純的去暸解,屬於自己的生命,應該呈現什麼樣的面貌,真心走過就是了。
「死亡對我來說,就是接下去的一個階段,另一個開始。我們曾經作過許多事情,現在,我們將步入無限的未來。這種認知,減少了今生許多焦慮。因為,我們的今生正如大水池的一個小水滴。因此,我們在今生中將必須做的事情做好,其他事情也沒有什麼關係了。」
有 一段時間,很害怕想到死亡,實在是害怕自己真不知道會「死」到哪裡去?因此,會很認真的強迫自己,努力去行善,儘管有時候是「假假的」,沒多少誠意也要 做,甚且自我安慰「假久了,就變成真的」。雖然一再的自我洗腦,但是,現實人生,好幾次的經驗告訴自己:「沒有人需要我們的幫助,我們也沒有什麼力量去幫 助別人,一切一切的認定,都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
。」話說得瀟灑,為了面子,表現得很堅強的樣子,心裡其實是無奈的,想想有誰甘心自我認定
: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。但是讀到「我們在今生中將必須做的事情做好,其他事情也沒有什麼關係了。」心裡的委屈,頓時得到紓解。
還有提到前往淨土有許多好處,但是它又說:「人不能執著於淨土。修行高深的喇嘛在淨土停留一陣子就回來了。淨土不是一個假日營,它好像是壓力鍋,帶來快速 的進步。你在淨土進化得很迅速,因為那個地方沒有障礙。你對空性的了悟得到培養與加強。如果你將回到世間面對所有的苦難,這種了悟是很重要的。因為,你唯 有得到無分別的智慧,才不會被這些苦難所席捲,並且具備真實的能力來幫助人。」是呀,有空性慧就萬事ok--常常會「很番」的這樣想--這空性慧怎麼得到?忘了「它不是你獲得了什麼,而是你失去了什麼。....我們的妄念,使自己看不見早已擁有的東西,你愈明白這點,愈覺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覺悟。那種我們必須到達某個地方的觀念,那種必須獲得某種東西的想法,它是一種根本的妄念。」要是能對這番話有深刻的體會
,才能真正暸解佛陀施設淨土法門的本意。
看到丹律.葩默法師提起它 和他的 老師的關係:「我們的關係很親密,但是又充滿負擔。..
我受到他的性情影響, 他的心情不定、神經過敏,因此,我永遠搞不清自己與他之間應該如何定位。老實說,我曾經有過的關係形態中,這是最困難的一種。我覺得一定是業力,它必須在 這一世中得到解決。」我很喜歡這一句:「我曾經有過的關係形態中,這是最困難的一種。我覺得一定是業力,它必須在這一世中得到解決。」尤其是「它必須在這 一世中得到解決。」因為「我們最終都必須為自己的生命負責。」我真的好衝擊,我總覺得在生命中,有許多我們認定是屬於交心的朋友,我們企盼他的理解,寄望 他的扶持,事實上,當最重要的時刻,或許他只是悠閒的躲在你週邊的角落,或許他正掛著揶揄的笑容等待著你的求救,當時雖然有點心痛,現在看到這一段文,頓 然體悟到他們該是我生命中「最重要」的人,因為「我覺得一定是業力,它必須在這一世中得到解決。」而且「我們最終都必須為自己的生命負責。」不是嗎?只是 我有能力得到解決嗎?不要氣餒。加油!加油!
「最重要的朋友」,往往我們把他設定在「親近的人」。其實親近的關係,實在很難掌握,因為,在無形中我們會習慣的用許多道德認定、價值判斷、友誼的支援、 經濟的互動...等來規範彼此,而這些東西都無法定量,這樣很容易把彼此鎖在個人的認知範範疇裡,互相遷就,動彈不得,更嚴重的是有時候還會有喘不過氣來 的「鬱卒」;要是一方面先有想逃出的舉動,順理成章的被疑為叛徒,所以往往會有許多不愉快的事情發生。況且,你不覺得人與人的關係很奧妙,只要緣份夠、情 感足,什麼合不合情理都是馬耳東風,我就是挺你。
像「人為何要閉關?人進入閉關,目的是認識自己的真面目,並且暸解事情的真相。當人開始暸解自己,人可以真正暸解他人,因為所有人類都是彼此相連的。當人仍然陷於自己的情感牽絆得混亂中,他很難了解別人,因為,我們永遠依照自己需求的標準來解讀他人。」透過獨處、內觀,觀照自己的情緒與念頭是很重要的
丹津.葩默是個法國倫敦出生的比丘尼
卻在十八歲時感覺到自己是個藏傳佛教噶舉派的佛教徒
一種喜悅的感覺在自心中自然擁起
而後去印度並於20歲正式出家
而後在天寒地凍的雪洞內閉關12年
再出關幫助眾生
印象最深刻的一段是在她與自己日本的男友重逢的那一個重要時刻
她承認他很吸引她
而她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
她在猶豫是要成為一個比丘尼或是和他一起結婚
享受結婚接吻和一種親密愛與被愛的感覺
更何況她還年輕
她問自己
十年後她將會為哪件事情感到遺憾
跟隨上師修行佛法的機會
還是享受一點娑婆世界快樂的機會
人們一再享受世俗的快樂最後得到的是什麼?
當然後來她選擇了前者
我很欽佩她的勇氣
金剛上師 貢噶老人 口述
金剛乘 弟子王野楓 記編
鄧仲端 王雲賡 印行
我幼年時,曾在顯教皈依佛法。起初尚屬泛泛唸佛,後於抗戰發生時,因念觀音聖號,得有明顯感應,遂堅潛心學佛之志。
抗 戰時期,作愛國工作,輾轉到四川,經太虛大師介紹,入漢藏教理院;讀藏文後,到西康學教理,專攻密乘。西康為藏密盛傳之地,而藏密中之經典修法,均為內地 從未有流傳之妙要,須如理如法修行。以此因緣,故遍訪五德具足之大善知識,決心潛修學密。後由故友邵福宸居士引導,依止 貢噶佛爺,得償宿願。
西康境內,高山遍地,冰雪崎嶇,行路向稱艱苦。民謠云:「幺二三,雪封山;四五六,淋個透;七八九,正好走;十冬臘,學狗爬。」一年之中,僅七八九三個月份,差便行旅而已。 貢噶上師之貢噶山,高度僅次於喜馬拉雅山,積雪累年不化,行旅不便,當可想見。
然 學佛之志既決,又以在康藏工作有年,對於康地氣候、語文、人情、風俗已能習慣,即於民國卅一年八月中旬上山,由邵居士借得駝牛三頭,裝載供養茶葉,又借兩 匹坐騎,請一位土兵伴送同行。蓋因途間路曠人稀,往往數天不見人家,常有匪劫之事發現。修學期間之資糧,則由同參武君(即武英亭),發願運送,善友功德, 永不能忘!
諸事既備,辭友出康定南關,與土兵就道同行。康定即古所謂「三危打箭爐」,為蠻漢貿易之地。城在山凹中,登山一望,形若長蛇,有三門:出東門即往成都之成康公路;出北門則去丹巴蠻地,為產金之區;出南門乃通滇藏大路。我等即是循此路往貢噶山進發。
下午四時許到玉臨宮,為康定蠻民四十八家第一大土司行宮所在地,有三四戶人家,尚有溫泉一所,為過去土司澡浴之所,亦為跑馬之場。土兵至此地,即招呼說:「先生住下吧!明天即無人家可投宿了。」於是便到一家經常招呼漢人歇宿之蠻家屋內投宿下來。
我 與土兵及兩位趕馬的烏拉哇,一道就地而坐,蠻家倒來酥油茶,相與閒談,詢知我等往貢噶山學法者,彼即「喲!」的一聲說:「不能走了!昨天前邊山上,正搶了 去雲南的金商,還打死兩個商人,匪人尚在山上未去,不能走了!」趕馬的兩烏拉哇聞言後,看我一眼,吃完糌粑,即偷偷轉去。土兵問我:「明天如何?」我以學 佛心切,且幼年曾習拳劍,湖海見聞亦多,諒此蠻匪,何足阻我,即答:「還是走呀!」
次 晨稍稍落雪,我與土兵謝過蠻家,上馬趕牛而行,儘是羊腸山路,盤旋曲折,經過兩條雪冰暴流大河,走到下午六點鐘左右,在大度河邊見有三塊石頭中間有一堆柴 灰,土兵說:「到站了。」,我說:「好!」。此時水邊石洞中走出一蠻家,身披羊皮,臉黑如鍋底,年約五十餘歲,招呼說:「先生來了!」我問:「你是做甚麼 的?」他說:「我是看站的,請到洞裡來吧!」我與土兵即將行李供品等物卸在洞外,進洞休息。土兵打水燒茶;喫茶後,蠻家問:「你們要往哪裡去?」我說; 「到貢噶山修行去。」他說:「不能過去!這山內有匪徒幾十人,在此盤踞。你們過去,一定要被他們將你們的茶葉牲口搶去的。」我說:「修行者不怕這些。」他 說:「睡吧!如夜間有人來問,你們切勿答聲!」他說完即去睡眠。我即在洞內靜坐,默念六字大明咒,忽於黑夜中見洞內極明亮,不久走進一位頭戴五佛冠菩薩, 對我而坐。見此景象,知為吉兆,明天上路,決定平安!
明 晨拂曉出洞,夜雪堆滿洞口,旭日初升,拂雪備馬,土兵頗有畏色。我說:「莫怕!前面如有人截路,你可下馬說明:『我是土兵,主人在後面,東西是他的』好 了。」土兵點頭答應,我謝了蠻家,上馬趕路,回頭一望,日照雪山,光明交映,宛然瑤瓊世界,塞外風光,別有風味。轉過幾個原始森林,忽聞槍聲,連連夾有蠻 子口哨聲,土兵愕然說:「來了!來了!蠻匪來了!」我囑其趕牛打馬,向前快走,我在後勒韁緩進,一手持鞭,一手握劍,口唱山歌:「嗡嘛呢白美!哞呀!」蹣 跚而行。不一會,忽見蠻匪,騎馬持鎗,昂然從山腰趕來,至距我百步遠近時,忽然站下看我揚長而去,並不追趕。行間忽然低頭一望,所說前日打死兩個商人,尚 棄屍路旁,一會繞過山來,已不見匪人蹤跡,我即加鞭趕上土兵,土兵歡慶萬分。是日行路存有戒心,終日未能下馬進茶水,至日輪西沉,仍未到站,已而大雪紛 飛,即招呼土兵下馬附水而住,就地露宿一宵。
翌晨, 從雪中鑽出,寒不可支,雪仍不止,土兵掬大度河水吃糌粑面,並喂飽牲口,我嘗冰水、糌粑,寒冷透骨,不能進口,只好忍餓,冒雪而行。是日一路只見山林風 響,兵雪瀑流,正不知行程幾許,更不知今夜投宿何所,土兵忽然哈哈大笑說:「先生,你聽!」我靜聽遠遠山坡中傳出狗吠汪汪,知前面有人家,頓覺欣喜,加鞭 疾駛,到一牛皮帳蓬處,下馬投止。牛蓬中有一女蠻家,年約三十歲左右,前來招呼;另有六個小孩都很活潑,帳蓬內左邊有三個男人,二臥一坐。烘火喫茶時,我 向一八、九歲小男還問:「誰是你爸爸?」他將小手指三男人說:「阿帕、阿帕、都是爸爸。」我初以為小孩瞎說,一會進來一位老太婆,手持牛奶桶說:「先生, 辛苦了,吃牛奶嗎?」我說:「謝謝你,坐下來喫茶吧!」遂操不純熟之藏語,和他談天,始知其三子共娶一媳確係事實,蠻地家庭向行多夫制,不以為異也。
康藏佛法,計分五派:
(一)寧瑪巴:即所謂「紅教」。藏語「寧瑪」為太陽, 概以日為喻,亦稱舊教,以傳入西藏最早之故。
(二)噶居巴:即所謂「白教」。藏文「噶居」為口傳義,言口授傳承蟬綿不誤也.又此教鼻祖帝洛巴,是白衣成就者,故稱白教。
(三)格魯巴:即所謂「黃教」。藏文原為新義,為宗喀巴大師密宗革新派,或謂以其戴黃帽掌政權,故名黃教。
(四)薩迦巴:即所謂「花教」。藏文原意為草地,此派鼻祖得成就於一草地之地方,故名薩迦巴。
(五)本布巴:即所謂「黑教」。原為西藏之原始教,其經咒頗多靈異。
「寧 瑪巴」之長處為經教原本原咒,修法方式廣博,以大圓滿為最高法;「噶居巴」之長處是有十三不共大法,成佛要道為大手印;「薩迦巴」之長處是能隨時代走,最 能接受各派之法門;「格魯巴」在內地流傳最廣,其長處大多數學密者均能知道,不用細說,其最高法為大威德、卡覺瑪,修持要道次第為菩提道次第,即慈氏五論 之一。
我們走進廟門內,恰逢滿空法師, 貢噶師父之弟子中有六大金剛〈六大金剛即:滿空、普欽、張澄基、陳健民、陳濟博、卻住頓拍-敝人。前二者均淄,後四者均素〉,滿空法師其一也。曾在康定晤過面,略事寒暄,即由其接待,並引導拜見上師。上師和藹慈祥,令人一見生敬,我即陳明誠心來山求法,與決意住雪山自修之大願,即蒙攝受,隨令管事喇嘛將我安頓到蓮師殿下榻。
此 後,蒙上師特別慈悲,三天灌一大頂,二天灌一小頂,早晚過隴,講解修法儀軌。經兩月餘,大小灌頂均皆圓滿,適邵居士趕來為師祝壽,兼來送我入雪山閉關。我 即請示上師:在何山閉關適宜?修何法能即身成佛?師入定觀察後說:「修所在我前世閉關之所,貢噶山頂貢噶寺內,我的關房為宜。但此山太高,空氣稀薄,無人 居住,只有一個看廟老尼在內作伴耳。」我說:「甚好!」師又說:「法是那個法均能成佛,那個法均不能成佛,只問你能不能如法修而已。」我答:「如法修。」 師言:「好!紅觀音法大而難修,但其成就大,世出世法均得自在,其他各法雖皆有所長,惟不如此法對你有緣!」我即依師所示,決以此法為本尊,上師又為我擇 入山日期。
到期我與邵君辭師上山,師又派一位喇嘛相送,貢噶 山距離師所居之康松扎山還有兩天路程,曉行夜宿而往,此山左脈東行入川,右脈西入藏境,雄偉秀麗,不可言喻。貢噶寺大殿,全部石頭砌成,屋瓦亦為石造,惜 乎年久失修,倒塌不堪矣!殿左有關房一間約五方尺大小,有一阿尼〈是藏地對比丘尼的稱呼〉年約六十餘歲,見我等來,即招待住下,次日與邵君繞廟一匝,四顧 積雪茫茫,冰河雲海,天地渾然相接。邵君與喇嘛同行下山,約行裡許,邵君復攀山回來說:「我看此地,山高雪大,太淒涼了!你如閉關不下去,快派人送信與 我,我見信即來接你。」我哈哈大笑說:「邵師兄,請放心!今日之申書文〈即俗姓名〉非山下之申書文,山下之申書文已經死了!請放心,三年再見,惟希帶信給 武兄,道糧每年必需送一趟。」他說:「好!師兄素稱英雄,今真名不虛傳,再會!再會!」他便攀行下山而去。
邵君去後,我自回關房與阿尼攀談,詢知此地每年八九月間,始有蠻家朝山帶來食用物品,阿尼則畜牛數頭,做出酥油,至此與朝山蠻家交換物品,以為一年生計之資,過此時間,則終年無人到山矣。
到 關第三日,即打開經本正式修法,孰知愈修愈有問題,無法再修下去,於是發心修定,得慧後再修此紅觀音大法,便將法本擱起,關鎖關門,開始習定。乃於次年元 旦趣入定境,定中繞過貢噶山在某一壇城聽法。聽法既竟,忽聞空中有人呼我出定,遂出定而關門自啟。阿尼見門啟,進來說:「覺巴〈藏語修行者〉你出定了,要 吮牛奶否?」我微點首。阿尼去取來鮮牛奶一盎,我吮牛奶時,阿尼告訴我說:「覺巴,你入定已六十四天了!」我聞言頗覺驚異問:「你何以知道已有六十四 天?」阿尼說:「我每天來關房外窺探動靜,每來一次,即置小石一塊,今數得共為六十四塊矣。」彼復告我:「歷來在此閉關者雖不少,但未見有不食者,近百年 來在此絕食閉關,還算你為第一人哩!」我一定竟達六十四天之久,殊非始料所及,取鏡自照,面容皮色,乃瑩潤宛如童子!次日上座修法毫無阻滯矣。自此以往, 每日修法四座:第一座晨四時至六時半,下座喫茶,第二座七時至十二時半,下座少憩進牛奶,食後少憩繞佛三匝,修第三座,至下午五時下座,蘇息約一小時,七 時修第四座至夜十一時畢,倚座而眠,寒暑無間。
是年秋天,又一日早座時,體內似感變化.午座後,阿尼送進牛乃當正待吮,忽大口吐鮮血,盈一方尺許,隨即靜心住定而瞑,阿尼見之,急尋另一修護法之喇嘛來,撫我全身已冷,心頭尚溫,呼喚不應,以為我必死,連夜到 貢師處報信。滿空師聞訊,一面報告 貢師,一面為我準備身後事,並攜 貢師之藥品,隨送信人上山料理。往返忙錄,恰好七天,滿空到山時,我已先復甦,並感知 貢師派其來山之事,彼到山見我無恙,皆大歡喜!此亦屬身體五大之變化所致,為修持者,必有之階段,倘當時不自靜心住定則殆矣。休息數日,復修持如常。
我 每日午座後,休息時間,尚須下山背水一次;因廟中雖有一流泉水,但飲之易致病,乃自動遠出汲水。一日背水,途中遇一大豹子,進退不得,不意此豹瞅我一眼, 卻避道上山而去。此間山高雪厚,野獸得食不易,每有豺豹盤羊,白熊野鹿,到廟前尋食,另有狐人能學人語,此次與大豹迎面相逢,倘非心灰意寂,法力感通,安 可倖免。由此可見古德以虎為侍,信非虛事,亦可證心力所感,有非常情可測者焉。
有 一日,康地故友共贈食品,交武君上山送我,適武君以教務未暇,改由戴君運送。上山遇我問:「有一修行者安在?」我隨手一指說:「在上邊。」他上山去,我仍 下山背水,回廟時阿尼叫我說:「覺巴來了。」戴君向我細看一眼笑道:「申先生怎麼這等樣子了?」我恍然自悟入山以來,已成苦行頭陀,迥非山下之形容,怪不 得它睹面不識也。不禁相視大笑,戴云:「此山真難走,我途間墜馬兩次。」我謝收物品而別。
一 日,阿尼含笑來說:「菩薩〈蠻家因我獨自到山苦修,以我是貢噶山菩薩轉化而來,多有如此喚我者,故阿尼亦常學蠻家叫我菩薩〉送糧的來了。」少刻武君與土兵 同進關房,武君云:「今日乃你上山第三年之除夕日,我特趕來與你過年,並祝賀你圓滿下山!」我始知到山閉關,將滿三年矣。晚座後,武君洗腳,見其手足龜裂 寸寸,蓋途間風雪凜冽凍損者也。我能安然在此閉關修持,武君功德之力多矣。元旦,武君命土兵做漢地面餉我,不意山上空氣太稀,煮水面不透,我中午一餐牛奶 已成習慣,是日進面一碗,大不服肚。晚座後果然大瀉,終夜瀉肚五十三次,次晨元氣大傷,昏坐不知人事,迄午始蘇,休息三天,始能恢復修持。
武 君去後,約經二日,忽自念今年八月三年閉關之期倏忽期滿,苦修二年以來,尚未得見本尊,此後數月光陰荏苒易過,倘仍無所成就,依然故我,將何以對康中故 友,計惟有投身大度河中,與波臣為伍而已。旋復自警覺,即此一念生起,便非清淨心,如何見得本尊,乃猛厲修持,遣除分別想,上座下座,專一住定。三月間, 一日午后座時,從關房進來年約十五六歲之二蠻家童子,一男一女,身披蠻衣,頭挽繩髻,是時正大雪紛飛積地深數尺,二童子何緣來此?未及等我開口,彼即問 我:「你由那裡來?往那裡去?噶巴拉是何器?仁我呀〈二合〉是何物?」見相殊異,知是本尊,我即合掌問法,二童子忽然騰空,化現紅觀音雙身相,為我摩頂而 去,我不禁哈哈大笑,自唱歌云:
雪山兒高高,無人走到,惟有我這修行人兒來把你朝,希望你知道我的需要,要的是得成就,度眾生;回故里,以孝二老,復回到我的古剎窩巢。
修修修、練練練,不管他大風颳翻了山川,冰地雪堆如山。
修修修、練練練,不管他古剎四壁倒塌頂露天,豺狼野獸面前旋。
修修修、練練練,不管他,吃豬食,飲飛雪,披牛皮,改頭換面。
三三廿五始把本尊見,遂證斷煩腦,脫離了生死關。
哈哈哈、修行者三年已滿,下山來辭恩師,歸故園侍我養育高年。
自此以後,疑團打破,隨緣修法,無所執著矣。
留言列表